一般来说，看剧是不会心碎的。因为观众的自我欺骗能力总有极限，在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开始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假的。编剧你不得好死。诸如此类的想法会跳出来拯救自己。但在看《仁医》的过程中，我真能自我欺骗到心碎的地步，这就是一部称得上好的作品应有的能力——它能逼迫人去接受某种情感的极限。

虽然这份情感是从虚幻的地方产生。

(资料图)

说起来，我以前从没有注意过这一点。即一个善良有道德的人，如果穿越到了过去，那么会遭遇怎样的内心困境。大部分类似的内容，基本都以主角通过掌握远超时代的知识与能力改变了世界来发展故事，但仁医有些古怪的，它是以命运为主旨来展开故事。

围绕命运展开故事，这其实并不是现在的主流方向，因为时代已经变了，信仰不再成为一种坚定的依靠。既然神明这一概念都已经逐渐隐退，成为娱乐化的一部分，那么大部分人不再围绕命运这种字眼转圈，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故事就很难把自己推到一个光明的结局。因为无论结局多么强调现实的美满，人性的善良，在信仰缺席的这一情况下，故事往往只能走向脚踏实地地生活，珍惜此刻的美好。

是的，这些近切的现实很好，但问题在于，对于故事来说，它不一定就是好事。因为故事总是要超越人们常见的现实，展现出一些耀眼的存在。如果只是一味地肯定常见的现实，那么对于那些无法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到乐趣的人来说，这岂不成了一种指责？

回到仁医本身来说的话，坦白来看，我之前的想法其实并不正确。我之前在想，仁医的作者可能并没有意识到，现代人的无意义感在古人面前是奇怪的，仁医不自觉地把这点展示了出来。但作者事实上很明白这一点，甚至可以说TA就是在这一点的基础上，将故事讲述了下去。

在故事的后段，有一个这样的问答。龙马问穿越过去的主角，说在未来人看来，他们的世界是不是愚蠢透顶。而主角的回答是，在现代，晚上到处都灯火通明，而在这里，晚上必须提着灯笼出行，不然便只能身处一片漆黑，没有别人的帮助就寸步难行。还有，这里的人都总是带着笑容。

当然，这里面存在着作者的大量想象，想象过去的人比现在的人要快乐，这是常见的想法。不过作者确实说出了现代人与古人之间的巨大区别——科技带来了光明，但光明也使得人们无法掩盖自己的孤独。

这里面其实有着更为深刻的东西。所谓无法掩盖自己的孤独，并不如现在的独立年轻人所想，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因为一切都由自己做出选择，自己承担结果，生活反倒轻松了很多，不用再身陷麻烦透顶的人际关系之中。但从一个角度，一个常见但总是被人忽视的角度来说，无法掩盖自己的孤独，与其说是因为现实变化了，所以无法掩盖了，不如说是人的自我欺骗能力产生了下滑，于是没有办法遮蔽自己的孤独了。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很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一切都跟我开头的第一句话有关。如果我们认真想一下，难道不会觉得事情相当奇怪嘛？在看剧、看电影、看小说的时候，虽然明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上面的人都只是演员，TA们甚至还出现在很多其他的地方，扮演过其他的角色，而在此时此刻，我们却依旧会不断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这个角色，就是这个演员。

难道人们并不对这件事情感到奇怪嘛？

既然自我欺骗是如此广泛地使用在我们的生活中，用于从虚幻的作品中获取真实感，那么我们是不是能猜测，对于古人来说，对于许久以前的人来说，这种自我欺骗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没错。是信仰。

认真来说，如果从自我欺骗上剥离所有负面的含义，（说到底，自我欺骗本来就是一个悖论般的存在，自己是要如何欺骗自己呢？从逻辑上来说。）那么它其实就等于信仰。只不过对于现代人来说，可知的东西远比古人要多，于是不可知的事情从我们的世界里远远地逃开了，我们沐浴在科技带来的光明之下，所见都是无法再解剖的现实。

而很吊诡的，便是越是如此，我们自我欺骗的能力越是薄弱，我们能获取的真实感越少。

这是一件极其古怪的事情。意义感的消失与这种自我欺骗能力的下滑，居然息息相关。

当然，这也只是我看完剧吃饱饭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权作消食而已。大家不必在意。

就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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